01
金城小声开门进屋,老婆已经睡了,他在厕所关上门,反锁,然后拿出手机,迅速编辑一条微信:“我到家了,今天辛苦你了。”发送后,清除聊天记录,关机,上床。
“回来了?”倩倩翻一个身,床头的闹钟显示着凌晨1点45,“怎么这么晚?”
金城躺下,抱着倩倩,一种疲惫的声音说:“赶一个项目,甲方临时要求我们在明早六点前给出新的方案,我先回来了,公司还留着几个人通宵赶进度。”
倩倩眯着眼,低一低头把自己埋进金城的下巴底下,金城在倩倩乌黑的长发上轻吻:“睡吧。”
“嗯。”
两个人相拥入睡,很多看似平凡而又温馨的感情,其实隐隐的都有不为人知的裂口。
正如金城和倩倩。
本文作者:何小然/公众号:何小然
02
金城一早出门,在桌上留下一张便签,好看的字迹书写着:老婆,知道你最近胃不好,一会儿吃早饭的时候别再空腹喝豆浆,记得给自己买碗粥,我中午要去你公司附近办事,一块儿吃饭。
金城喜欢用便签,便签比短信更有温度,看得人将纸拿在手里,可以感受到留言人的温情。
金城刚进办公间,小水就进来了。
“怎么样?”金城问。
小水说:“都搞定了,刚才已经把新方案发给甲方,现在只需要等回复。”
金城示意小水关上门,虽然还很早,昨晚通宵加班的人都刚走,该来上班的人至少还得两个小时才会陆续打卡,但金城很谨慎,当他要和小水说一些私话的时候,一定会关门。
“昨天辛苦你了,一会儿回家好好睡一觉。”说罢金城递给小水一份早餐,“给你买的热粥,趁热吃。”
小水站着,看着那碗热粥出神。
金城说:“坐下,命令你在我面前吃完,不吃完不能走。”
这种温柔的命令,也是最致命的。
小水坐在这个男人面前,打开热腾腾地粥,她幸福又胆战心惊,她不是不清楚金城,她的直系上司是个有家庭的男人,而且夫妻感情非常好。
然而此刻,金城将一碗热粥送到她的面前,他也会对倩倩这样吗?小水抬头看一眼金城,露齿一笑,她多希望这一份殊荣只有自己能够享受。
03
“走吧,送你回家。”
“嗯?”小水说,“不用,我自己回去就行。”
“走吧。”金城站起来,单手推着小水一块儿走出办公室,“趁着还没到上班时间,先把你送回去我再来公司。”
“真不用。”小水温柔的笑。
“就你废话多。”又是霸道的口气,声音却低低的,听着就很着魔。
外人不知道,会羡慕这一对情侣,那样甜蜜,那样惺惺相惜。谁能猜想到,他们两人一个已有家庭,一个明知不可以又偏偏要深陷。
车上的时候,小水坐在副驾驶,她静静看着金城。
“干嘛?”金城说,“我知道我很帅,你都流口水了。”
小水说:“真没想到,做梦都想不到。”
“想不到什么?”
“想不到会有这样一天,现在都觉得很神奇。”
金城微微一笑,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一天,小水是金城一个叔叔的女儿,虽然没有亲戚关系,好歹也比他小12岁,第一次见小水,她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。
小水说:“虽然不知道我们这样能走多远,但我不后悔。”
金城没有说话,因为他不知道怎样接,这话会让他想到,此刻还未起床的倩倩,也会让他想到或许终有一天,他必须离开身旁这个姑娘,而小水一定会很受伤。
04
金城送小水到家就走了,他到公司的时候,大多数人已经到达公司,没有人知道,其实金总早两个小时前就到过公司,还和小水在他的个人办公室里一块喝了一碗热粥。
快中午的时候,金城准备去找倩倩吃饭,他并不是有事正巧要去倩倩公司附近办事,只是觉得似乎很久没和倩倩一块吃饭了。
自从和小水在一起,他是变得更忙了,留在公司的时间多,回家的时间少,因为小水在公司的时间多,小水加班,金城也会陪着一块加班。
“想吃什么?”金城和倩倩逛在马路上。
倩倩挽着金城的手,“都行,听你的。”说罢倩倩看一眼金城,问道,“你从哪里来?”
“什么我从哪里来?”金城笑,“你这话问得很奇怪哦。”
“是吗?”倩倩说,“也就随便问问。”
过了会儿倩倩又说,“早上有同事说看见你的车出现在她家小区门口,上面还下来一个女的。”
“你同事看错了吧,我早上一直在公司。”金城说,“那间西餐厅怎么样?新开的,好像很不错。”
“好,就那家吧。”
两人牵手走过马路,一辆车开得很快,还闯了红灯,金城紧紧握住倩倩地手对着那辆闯红灯的车骂道:“没素质。”
“算啦。”倩倩说,“现在交通管制那么严,他这样闯红灯肯定会被拍的。”
倩倩抓起金城的手,他的无名指上那枚婚戒戴了很多年,倩倩说:“我的那只钻石太大了,戴着也不方便,什么时候一起去买一对小的戴吧。”
“好啊。”金城说。
金城看一眼那辆闯红灯的车离开的方向,心里反倒有些感谢那辆车,让他无处安放的焦虑得到了一些掩饰。因为倩倩的同事没有看错。
在过去,金城也时常接倩倩下班,偶尔会送倩倩的同事一段路,倩倩的好几个同事都认识金城,也认识金城的车。
当金城听见倩倩说有同事看见他的车停在小区门口,还有一个姑娘从车上下来,金城甚至不敢问是哪个同事看见的,他本能地一口否认。
在倩倩走出公司前,公司的同事小声对她说:“我肯定没看错,那姑娘下车前还往你老公脸上凑了一下,好像是亲了一下你老公,不过你别直接问他,可以先暗地里观察一下,捉奸之前,不能打草惊蛇。”
但倩倩还是没有忍住,她假装亲描淡写地问金城,其实手心里都是汗。
不知道为什么,她比任何人都更害怕同事所见所说是真的,如果是真的,她该怎么办?
倩倩无法相信,那个对自己永远温柔的男人会做对不起自己的事,况且早上出门的时候,他不是还留言要她记得喝粥吗?他一直关心着她的身体不是吗。
05
夜里睡觉的时候,倩倩辗转难眠。
“怎么了?”金城从身后抱住倩倩,把她翻转过来面向自己。
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这样温柔,倩倩希望同事是看错了,可同事的眼神是全公司公认的,最好的一个。
倩倩在黑暗中亲吻金城,他薄薄的嘴唇有一种清香,一开始是她吻着他,后来变成他吻着她,大口大口的,像是要把她吃掉。
金城一跃而起脱了上衣,当他的身体紧贴着倩倩,倩倩觉得怎么可能呢,如果他已经背叛了自己,为什么还能做这样的事?
金城睡着之后,倩倩坐在床头,黑暗中她看着床头柜上金城的手机,结婚这些年,她从来没试图看过金城的手机。
倩倩还是悄声拿起手机,走到了客厅,金城的手机设有密码,是倩倩的生日,这是两人刚确认情侣关系时,金城当着倩倩的面设置的手机密码。
从此之后,金城的所有密码都和倩倩有关。
倩倩的心是惊的,她不擅长偷看,也从来不屑于偷看,此时她却在做这样的事。她希望能看见什么,又希望什么都没有。
她从短信看起,然后到微信,到QQ,然而什么发现都没有,都是一些正常的工作交接。
倩倩翻开通话记录,最多的通话记录就是和自己。其余是爸妈,客户,快递,还有秘书小水。
小水是金城叔叔的女儿,比金城小12岁,倩倩见过几回,也一起吃过饭,声音小小的,叫她一声阿姨。不可能是她。
倩倩赶紧把手机关闭,回到房间,像什么都没动过那样放回床头。她爬山床闭眼睡觉,心却像做贼了似的砰砰砰地跳。
06
翌日清晨,金城起床前在倩倩眼睛上吻了一下。
金城驱车上班的路上,他打电话给小水,“出门了吗?”
“刚上地铁。”
“那天我送你回家,被倩倩的同事看见了。”
“真的吗?”小水问,“那她同事看见你亲我了吗?”
“应该没有,倩倩没说,她只说看见一个很像我的人送一个姑娘回家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小水很紧张,是真的紧张,她说,“要不要紧?我们该怎么办?”
“傻丫头,没事的。”金城说,“不过倩倩应该是起疑了,“她昨晚看了我的手机,她以前从来不看我手机。”
“那我们的聊天记录?”
“我每发送一条短信都会及时清理。”
小水放心了,却也有点失望,原来他每发一条短信都会清理,他是这样小心翼翼,而她却舍不得删除他的每一条短信。
小水到达公司的时候,办公桌上放着一束鲜花,不是俗气的玫瑰,是她中意的弗朗花。
她发短信给金城:谢谢你的花。
金城回复几个问号,花不是金城送的。
小水问:“不是你?那是谁?”
金城说:“偷偷背着我谈恋爱了?”
小水立刻找一个发誓的表情发过去,说:“绝对没有,我只喜欢你。”
金城说:“来我办公室一趟,有份文件给你。”
小水敲门。
“进来。”
看不出任何猫腻,就是上司和下属的关系,公司甚至没人知道,小水是金总叔叔的女儿。
金城递给小水一份文件,然后提醒道:“记得认真看最后一页,出去吧。”
文件夹的最后一页,写着:中午吃完饭3303等你。
小水看完立刻合上文件夹,她把文件抱在胸口,3303是他们经常去的房间号。
07
小水裹着浴巾走出卫生间,她靠在金城怀里,“你喜欢我什么?”
金城用手指卷起一缕小水的长发,“你年轻,和你在一起我觉得自己也好像年轻的十几岁。”
“有没有这么夸张?”小水笑,她开心自己有这样的功效。
小水说,“你知道早上的花是谁送的吗?”
“谁?”
“工程部的凯凯。”
“他追你?”
“不知道,或许吧。”
金城捏住小水的下巴,“你是我的。”说完两个人又卷在了一起,金城压在小水身上说,“我真的觉得自己年轻很多。”
没有人知道,男人在出轨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,在欲望的世界里,很多事情无解。
倩倩忽然来了,她推开金城办公室的门。
“你怎么来了。”金城有些意外,却不慌乱。
“来看看你啊,今天下班早,就先过来了,等你一起回家。”
“行,那你稍微坐一会儿。”
“嗯,你忙,我随便转转。”
倩倩走出办公室,在门口随意张望了一圈,男多女少,她一眼看见角落里的小水,走过去。
“小水?”
小水抬头,显然吓了一跳,文件掉在地上,一张便签从文件里滑了出来。
倩倩一眼就看见了,金城的字迹,她太熟悉了,家里各个角落都有金城留给她的便签。
倩倩当然也看见了那句:中午吃完饭3303等你。
小水脸红了,浑身发热地喊了一声:“阿姨。”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抖的。
倩倩像是明白了什么,她转身径直离开,经过金城办公室门口的时候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小水立即发短信给金城:“倩倩好像知道了,她看见了你留给我的便签。”
08
倩倩前脚走,金城后脚就跟了出去,到了公司门口已经找不到倩倩的身影。
金城回家,打开家里所有房门,都不见倩倩,打倩倩的电话,先是不接,再是直接挂掉,最后是关机。
金城打给倩倩的同事,都说倩倩早就走了,没有和她在一起。
金城坐在沙发上,凌晨12点,倩倩还是没有回家。
小水发来短信:“你们,还好吗?”
金城回复:“她还没有回家。”
金城又回复:“没事的。”
小水问:“如果倩倩要和你离婚怎么办?”
“不会的。”
小水隔了很久,才终于把下面那串字发送出去:“发生今天这样的事,我又害怕,又高兴,为什么害怕你是知道的,至于高兴,因为这样我或许就能和你永远在一起了。”
金城回复:“别傻,我不值得的。”
倩倩回来了,金城听见开门的声音,立刻迎上去,倩倩进门便倒入金城的怀里,她喝了很多酒,她向来不会喝酒的。
金城一边喊着倩倩的名字,一边把她抱到床上,拿一条热毛巾替她擦脸。
倩倩说:“为什么这样对我。”
金城说:“对不起。”
“我问你,为什么这样对我?”倩倩挥着手不让金城靠近。
“你喝醉了,我先替你擦一下好吗?”
“我没醉,我太清醒了,从来没有比现在这一刻更清醒过。”倩倩指着金城说,“你是人吗?她是你叔叔的女儿,比你小12岁!整整12岁!”
“对不起。”
“你喜欢她什么?年轻?比我漂亮?还是比我温柔?”倩倩流下眼泪,“我不好吗?我对你不好吗?你到底喜欢她什么?”
金城来到倩倩身边抱住她。
“金城,有什么是她能给你,而我却给不了你的吗?”倩倩抽噎,痛苦至极。
“对不起,我会离开她的。”金城依然抱住倩倩,他不停地说对不起,“别哭了好吗?”
“老婆,我永远不会离开你。”金城说。
是啊,金城永远不会离开倩倩,因为倩倩是孤儿。金城还在念初中的时候,去孤儿院做志愿者,就是那个时候认识的倩倩。从那之后,金城就常常去孤儿院找倩倩。
金城知道,倩倩唯一的亲人就是他,结婚的时候,他曾发誓永远不离开倩倩。
然而誓言又能代表什么呢,他只是说永远不离开倩倩,并没有说永远忠于倩倩。
每一个誓言的当下或许是真的,往后可能也不会改变,但过程中的每一个言行,真的可以做到没有任何伤害吗?
09
金城抱着哭泣的倩倩睡着了,两个人就这样和衣抱着睡了一夜。
第二天醒来,倩倩头疼的厉害,金城倒了一杯姜茶给倩倩,说:“我替你请假了,今天就在家休息吧。”
倩倩点点头,她喝完姜茶就睡下了。
金城也没有去上班,他买了菜,从早上开始就忙碌,到中午的时候他叫倩倩起床吃饭。
倩倩的精神总是慢了几拍,有些呆滞,一时间恢复不过来。金城往倩倩碗里夹菜,菜都快满出来了,倩倩的泪水也跟着溢出来。
“不好吃吗?”
倩倩摇头。
金城抽一张纸巾替倩倩擦掉眼泪。金城所有的道歉都在一份胸有成竹,他其实知道倩倩离不开他,也知道即使倩倩知道了,最终还是会原谅他。
金城太了解倩倩的性格了,也知道倩倩内心的孤单,这么多年来,金城早已经长在倩倩的心里根深蒂固,是比亲人更亲的人,是倩倩在这个世上唯一能够相依为命的人。
金城走到倩倩身旁蹲下来,他说:“老婆,对不起,我错了。”
倩倩用手抹掉止不住掉下来的眼泪。
金城说:“我会让小水走的,其实我已经打算跟她分开了,真的,公司的凯凯正在追求小水,两个人也很般配。”
倩倩没有说话,她转身开始吃饭。
金城回到座位,他替倩倩盛了一碗汤,“来老婆,趁热喝。”
仿佛一切都能重头来过。
小水隔天就离开了公司,离职了。
倩倩选择原谅金城。
金城也比以往更加关心倩倩,每天上下班都接送倩倩,如果需要加班,他会让倩倩也来公司,然后加班完了一块儿回家。
金城知道,犯过错的男人,会让女人更没有安全感,他努力做着所有能让倩倩重拾安全感的事。
有一回金城和倩倩在回家路上,金城的手机滴滴一响,两人齐齐看向手机屏幕,来源显示是小水。
金城说:“你来看吧。”
倩倩盯着屏幕,犹豫了一会儿,还是打开了短信。
小水写道:“我决定离开了,会换一座城市重新生活,这件事就到此结束吧,另外我决定和凯凯在一起了,他答应会和我一起离开这里,希望你也能和倩倩好好的。”
金城握住了倩倩的手,车子驶向家的位置,傍晚的彩霞透过玻璃窗照在两个人的脸上。
进入小区的时候,保安喊住金城的车,“金总,有你的快递。”
金城笑着接过说:“谢谢。”
保安朝着倩倩笑说:“你老公真好啊,天天接你上下班。”
倩倩也笑。
金城把车停在地下室,他打开快递,里面是一对戒指,他说:“你以前总说婚戒钻石太大,不方便戴着,我特意买了一对精致小巧的,帮你戴上。”
金城握住倩倩的手,像一对新婚夫妇那样,戴着全新的婚戒,一起迈向回家的路。
深夜,倩倩进入梦乡,金城拿起手机走进卫生间,他发了一条短信给小水:“谢谢你今天的短信,倩倩应该相信了,明天我就安排人叫凯凯不用来上班了。”
小水很快回复:“你还好吗?”
金城:“我没事,辛苦你了。”
小水:“我不苦。”
金城:“你真的会离开吗?”
小水:“不会。”
金城:“过段时间,我们见一面吧。”
金城删除所有聊天记录,回到床上,从身后抱着倩倩,倩倩动了动身体,金城在倩倩耳边说:“老婆,谢谢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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